雨的回忆 – 1

铃……铃……铃……兴哥来电！！！
“喂，等会儿，我在路上呢，干嘛打这么多电话！”
“嘿嘿，快点啊，完了去胡姐那儿拿几包烟，待会儿我还，刚才跟几个十年级的要到了几十根……”
“知道了！”
嘟……嘟……
“嘿，小兄弟，带哥去学校呗……”
他叫南，全名黄日南，今年17岁，生在、长在河内郊区一个镇子，以前属于老河西省，还没并入河内那会儿。他属于94-98那拨年轻人，那时候正是互联网最火的时候。
以前他妈老拿他当骄傲，说他是个学什么会什么、特别聪明的孩子，小学初中九年年年优秀学生，从区赛到市赛再到全国比赛，拿奖拿到手软，爸妈提他就脸上有光。可后来一场变故后，他整个人就变了，准确说，变成了一个不良少年，那场变故以后他会慢慢讲。
他轻轻跳下车，没忘了拍拍那个载他的小男孩肩膀：
“谢了小兄弟，以后谁欺负你就到高三A13找哥，明天还让哥蹭你车啊……”
看着那小子一脸懵懂又害怕地点头，他知道这一定是高一新生，今天第一天来学校报到。今天是他高三最后一年开学的第一天，他吹着口哨走进胡姐的小卖部，顺嘴喊：
“还剩8根Vina，我全拿了，记账啊，待会儿兴哥出来给钱！”
“你们这帮小王八蛋，上笔账还没结呢！”胡姐一边擦着刚洗的头发一边走出来，皱着眉骂他……
“知道啦，待会儿去敲诈高一那帮小子就还你，几百块钱的事儿，从去年念叨到今年，难怪胜哥出去八个月都不敢回来，行了我进教室了啊！”说完他撒腿就跑，他知道再磨蹭两句，胡姐准把塑料凳子砸他头上，罪名就是揭她伤疤。成人小说网站
上楼进教室，他把书包往自己角落的桌子上一扔，顺手抢了军仔的肉夹馍啃起来。军仔是他同桌，班主任特意安排他俩坐一起，说是让军仔带他学习，结果学没带成，反倒把军仔带坏了，好在军仔底子好，他也聪明，每次考试俩人总能互相拉一把，久而久之就成了铁哥们。
下楼去找兴哥，这才是他真正的死党，从小一起长大，偏偏从没同过班，但出去玩永远形影不离。兴哥在学校里出了名的混，个子小小一只，可剃个寸头，脱了衣服背后那条鲤鱼跃龙门大纹身，再加上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儿，没人敢惹，除了他……
“怎么样？”他扬扬下巴，手往兜里掏烟……
“这帮小崽子好像还没搞清楚规矩……”
“那就是没钱？”
“看来得找个刺头儿的狠揍一两顿，让他们看看才老实。走，咱俩去A3找纪战那小子，拿点钱下午去茶馆。”兴哥推着他往楼上走。
他昨晚熬夜把《鹿鼎记》最后几集看完了，又爬四楼，实在懒得动，转身回班让兴哥自己去。他靠在栏杆上看下面成群结队的高一新生，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。以前他也是这样，兴奋地迎接新环境，什么都新鲜，可转眼就高三了……
上课铃响了，他猛地回神，赶紧冲进教室坐下。一到座位就看见猫琳和小缺，班上两个校花，正坐在他前排。这俩丫头被无数学长和同龄男生追，课间一堆人堵在门口献殷勤。小缺大概1米65，长发及腰，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要哭；猫琳矮一点1米60，但皮肤白得发光，这就是他老爱摸她脸的原因，嘴唇红得像涂了口红，短发齐肩。就是因为她们俩，他曾经跟高年级的干过好几架，到现在同学聚会还拿那事儿当笑话讲。但他知道，那次之后，小缺好像喜欢上他了，不过他没当回事，他对谈恋爱没兴趣。
“琳买了面包和牛奶放抽屉里了，上课了就放书包里，下课热了再吃哦。”猫琳轻轻推开他的手，小声说完就跑回座位，脸微微发红。小缺则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座位，这傻妞怎么天天瞪他……
“哎哟，矮子给你买面包牛奶放抽屉里啦，还用你买啊，它刚才把我一个包子抢了，矮子买面包牛奶～”军仔故意学着猫琳的腔调阴阳怪气……
“暑假三个月没挨揍手痒了是吧军？”“谢了琳，待会儿吃。”他回头冲猫琳笑笑，顺便瞪了军仔一眼……
他就是这样，在外面再混再坏，进了教室从不说脏话，也不摆大哥架子。因为他知道，这里有他的好兄弟，有那些没说出口的真心，还有仅剩的学生时代的快乐……
坐下后，他把课本竖起来挡住，掏出笔记本开始记东西。军仔一脸震惊：
“哟，暑假去哪思想改造了，今天怎么装起好学生了……”
“第一节什么课？”他头也不抬，继续写日期……
“历史，哦对是历史……”军仔突然笑得一脸“我懂了”……
其他课他懒得学，经常逃课，但历史课不知道为什么，他就是喜欢，家里还收藏了一堆历史故事。小时候死活缠着妈买《大越史记全书》，天天跑胡同口看老兵下棋，其实是想听他们讲当年打仗的故事，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迷历史，只知道那些历史事件他全记得。
“对了，今早猫琳来教室老问你在哪儿，还老往门口看你来了没，我看她真喜欢你，你不上？”
“早上我也看见小缺来了，手里拿着早餐，看见猫琳坐那儿，站了一会儿才回座位，这俩妞都喜欢你啊。”见他不吭声，军仔继续叨叨……
“嗯。”他简短地回了一个字……
“嗯你妈逼，你不喜欢就直说，别老搂肩摸脸的，给人家希望。你摸猫琳脸的时候，小缺眼睛都快瞪冒火了你看不见？”
他没说话，但他明白军仔的意思。他一直觉得那些亲密动作很正常，以前就老这么逗女生，可那次打架之后，小缺对他态度完全变了，老瞪他、老生气，他也搞不懂为啥……
“今天怎么这么有哲理，年底别考大学了，直接去读博士当教授得了。她们爱咋咋地，我干啥关你屁事。”他拍了拍军仔的头……
“我跟你说正经的，你再这样，到时候为难了别叫我当军师啊！”
他没再接话。以前他觉得猫琳和小缺对他的喜欢只是小女生一时兴起，过阵子就淡了，所以没当回事。他也没想到那次打架之后小缺会真的喜欢上他，他只是觉得那是他应该做的，对朋友的责任而已……
回想五个月前，3月26那天，全校春游露营。他们班男生少，踢个七人制足球才勉强凑够十个，全是怂包，老被高年级追猫琳和小缺的混蛋欺负。那天晚上他正在A4、A5班喝酒，突然听到自己班级帐篷那边打起来了。他冲回去一看，矮中满脸是血抱着头，被四个高年级的围殴。
“怎么回事辉哥？矮中你怎么了？”他推开那几人，扶起矮中，转头问带头的高辉……
“这小子我正跟小缺说话，他跳出来打我！”高辉嚣张地说……
“放屁啊南，是这王八蛋看小缺一个人在帐篷里，冲进去要强奸她，我听见小缺叫救命才冲进去拉他，结果这帮狗就一起打我！”
“小缺，到底怎么回事？”他走到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哭的小缺身边，她衣服乱七八糟。
“小缺在剪彩纸贴帐篷，这狗东西冲进来就把她压住要强奸，还让人在外面放风，幸亏矮中就在附近听见了冲进来救人！”胖贞站起来指着高辉骂，小缺还在那抽泣……
“真是这样吗辉哥？”他压低声音问……
“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，这小骚货装什么清高，我就是想给她点教训。”
“喝了酒就把人按住搞这事儿，还叫教训？辉哥，你想不想我也给你补补你爸妈没教你的课？”
“南，你记住老子是谁，你够聪明，知道惹我是什么下场吧？”高辉脸色发白但还在嘴硬……
他二话不说，一拳上去把高辉打翻，然后骑在他身上一顿狂揍。其他几个见老大被打也冲上来踹他后背，他不管，混这么多年他早总结出一条：单挑群殴就专打头儿……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，是兴哥……
“你妈的这帮狗敢动我兄弟？”兴哥冲进来把那群杂碎踹开，顺手掏出随身带的弹簧刀，大吼：
“哪头猪多余的命就过来，老子月初正想吃猪血汤呢！”
“行了南，打够了，再打真出人命了。”军仔拉住他……
高辉这时候满脸是血，鼻子嘴巴都在流，跪都跪不稳。那几个小弟赶紧把他扶走。
“你打我兄弟怎么打的，我现在原样还你，连矮中和小缺的一起算，你还赚了。回去告诉你们老大阮坚，明天我亲自去给他赔罪。”
“不用来了，回去告诉你们阮坚，有种就找老子古兴，地点时间随便，救护车要不要我先帮你们叫好？现在，滚！都他妈给我散了，看什么看，想挨揍？”
那帮小弟灰溜溜把高辉弄走。幸好老师帐篷在最前面，他们班在最角落，没人注意，只有周围几个班的学生跑来看热闹。他进帐篷脱下外套盖到小缺身上：
“小缺，没事吧？我送你回家吧……”
小缺没说话，只点头，眼里还含着泪。他知道这时候女生心理多崩溃，再硬气的女孩遇到这种事都会吓坏。小缺平时那么泼辣爱怼人，现在却哭成这样……
他拿了兴哥的车钥匙，推出那辆梦幻战车点火，小缺坐到后座，已经不哭了但还在抽噎，双手抱着他的外套。兴哥刚换了新油门，他不习惯，挂一档轻轻一拧，车差点抬头，小缺吓得死死抱住他腰。
“要不要开这么猛啊……”
“抱歉，不太习惯这车……”
“疯子，人家都吓死了还来！”小缺抽噎着又哭出声，但手抱得更紧……
“好了好了对不起，放手让我开行不？”他轻轻拉她手往下……
“呜呜……不要！”小缺哭着又抱紧他，他也懒得管，一拧油门冲了出去……
小缺家离镇上7公里，这一片方圆十公里就他们这所公立高中，所以大家都往这儿挤。按小缺指路，他在一栋四层大别墅前停下，大门是绿黄相间的铁门，院子里灯火通明，停着两辆轿车（太远看不清牌子），旁边还有小鱼池、假山和绿化带。他有点震惊，平时在学校小缺穿得可朴素了，一点都不像富家女。
“进来坐坐吧！”小缺下车回头对他说……
“不了，A4 A5那帮还在等我，今晚还得守帐篷……”
“少喝点酒，等我一下！”小缺跑进屋，一会儿拿了件校服外套出来……
“穿这个吧别着凉，这件脏了放这儿我帮你洗……”
“好，我走了。”他刚要走，突然一只手拉住他，接着脸颊上软软湿湿一触……
“这个……谢谢你，哥。”说完小缺跑回屋里去了。他愣在原地，他明明跟小缺同岁，怎么突然叫他哥了？
后来阮坚“稻”把他们俩叫去谈，因为是学长，最后还是让高辉不情愿地跟他握手言和。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，结果几天后，他跟兴哥打完游戏回家路上，被四个蒙面人用钢管围殴，准确说，他骑着车就被一棍砸晕，醒来已经在县医院了。
他妈对这种场面太熟了，只骂了他几句。他头部轻微脑震荡，幸好那一棍砸在耳朵边上，耳朵缓冲了力道，手脚也只是皮外伤。兴哥来探病也被他妈骂，但这小子脸皮厚，咧着嘴傻笑，他妈拿他当半个儿子，俩人从小一起长大。兴哥在外面混得再野，回家乖得像猫，跟他完全不一样，他妈说一句他能顶十句。
后来才知道，他住院那几天，兴哥带人去找凶手没找到，就在LN大学门口茶摊蹲着，正好听见旁边桌那几个人吹牛说打了他，兴哥的人看见他们车上放着钢管，立马叫兴哥，十几个兄弟冲过去把人围了揍，揍爽了才问出是高辉雇的他们。高辉第二天就转学了，他问兴哥，兴哥只是笑笑没多说，但他知道兴哥下手绝对不比他轻。
那次在家休学一周，他妈说头三天他昏迷时，有个小姑娘天天来照顾他，很乖很漂亮很懂礼貌，进来就握着他手哭，还一个劲儿跟他妈道歉。他当时也猜不出是谁，只听他妈说那姑娘长发及腰，眼睛圆圆的特别有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