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猎人与猎物对调-1

荒野的山脊上，风像刀片刮过枯草。一个男人趴在碎石里，猎枪的冰冷枪管贴着他的脸颊。高倍镜里，世界被压成一条狭窄的隧道，十字线轻轻晃动，最后稳稳地钉在那辆白色房车前。

长发女人正弯腰收拾露营桌，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，像一幅随时会碎掉的油画。男人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哑的“砰”，像替自己试了一发无声的子弹。嘴角那抹笑，比山风还冷。

几分钟后，他扛着枪大摇大摆走进营地，脸上堆着谁都看得出的假笑，和那对烦人的老夫妻点头，心里却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。他径直走向那辆房车，像走向自己的审判台。

“今天打到猎物没？”女人探出头，声音还带着加州阳光的余温。

“没。”他吐出一个字，比子弹还硬。

“晚上隔壁爷爷奶奶叫我们一起烤肉，快点洗洗过来。”她只穿了一件运动背心，格子衬衫松垮垮地系在腰间，像一面投降旗。

他钻进车厢，把猎枪塞进暗柜，拽出一瓶啤酒，一口气灌掉半瓶，冰得牙根发麻。又拿一瓶，踉跄着跳下车。

“你能不能别喝了？丢不丢人？”女人折返回来，眼里的火终于压不住了。

“丢人？明天就各回各家，那些老不死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。”他舌头已经打结。

“你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？早知道我死都不跟你出来！”她“砰”地摔上门，震得车身一颤。

“薇安！薇安！”他拍门拍到指节渗血，门却像棺材盖一样纹丝不动。

“看什么看！”他冲着探头的邻居吼完，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，瘫坐在尘土里，抱着瓶白兰地继续往喉咙里灌。

他以为这场从洛杉矶一路向南的房车之旅能把婚姻的裂缝粘回去，可现实像一把钝刀，每天割一刀。娶了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人，他就等于亲手给自己套上狗链——白天在岳父的报社当个挂名编辑，晚上回家还得低头认错。曾经那个留美博士、意气风发的文浩，早被生活碾成了灰。

刚才……要是真的扣下扳机，世界会不会安静一点？

车里，薇安蜷在床上，眼泪无声地砸在枕巾上。她不明白，那个曾在斯坦福图书馆里给她递纸条的温柔男孩，怎么就变成了眼前这个酒鬼。她还是爱他的，爱到骨头里，可他每晚烂醉后的拳头和脏话，正把她的爱一寸寸磨成恨。

第二天清晨，文浩在车轮边醒来，宿醉的脑袋像被锤子砸过。营地已经空了一半，只剩几缕没熄尽的篝火灰。他身上盖着一条薄毯，不知是谁给盖的。

“我要回家。”薇安的声音冷得像沙漠的夜，“现在就回。”

“随便。”他最后一点愧疚被怒火烧得干干净净。

两人沉默地调头北上，墨西哥边境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，最后消失。

“回去以后，我们分居吧。”她盯着前方，声音像死刑宣判。

他握着方向盘，指节发白，一句话没说。

“你以为我不想改吗？我也想回到从前……”他的声音低下去，像认输。

“那就戒酒。”她其实并不想真分，只是想刺他一下。

“你上次说你戒烟，我就戒酒。我戒了，你呢？”她故意把刀子捅得更深。

“好。”他咬牙挤出一个字，心里却在笑：这些年，谁不是在退让？退到悬崖边了还得退。

“你要是真能戒，回去我让我爸升你做主编。”她以为这是糖衣炮弹，却没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血丝。

他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，前方路边突然出现一个疯狂挥手的年轻人。

“别停，太危险。”薇安皱眉。

“这鬼地方半天没车经过，不载他他得渴死。”他故意和她反着来，一脚刹车停在路边。

“你疯了？！”

后车门已经拉开，年轻人钻进来，满身汗臭和尘土。

“谢了！我的车抛锚，走得脚底都起泡了。”成人小说网站

“没事。”文浩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气薇安。

“你们这是去哪儿啊？房车真他妈酷！”年轻人东张西望，像条饿狗。

“本来要去墨西哥。”文浩随口答。

“巧了！我也是！听说那边妞儿——”

文浩瞬间后悔让他上车。

这家伙叫杰克，一路上嘴像机关枪，不到十分钟就把薇安夸成了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，又开始打听房车多少钱、他们做什么工作。薇安气得扭头看窗外，文浩忍着恶心陪他聊。

空气越来越稠，薇安突然冷笑：“你不是一直想当大记者吗？正好，给他写本自传吧。”

文浩被戳中脊梁骨，咬牙反击：“对啊，我这种废物也就配给街头小混混写传了。”

两人针锋相对，杰克却在后面煽风点火：“哟，夫妻吵架？要不要哥教你怎么治老婆？”

“你他妈闭嘴！”文浩猛踩刹车，冲下去一把揪住杰克衣领，一拳砸在他脸上。

“文浩住手！”薇安尖叫。

杰克倒在路边，嘴角流血，却笑得像魔鬼——因为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，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文浩的胸口。

“有种把枪放下，咱们男人单挑。”文浩声音在抖，却倔强地站直。

“单挑？好啊。”杰克站起来，枪口顶在他胸口，抬手一个耳光，又揪着他头发往车顶连撞数下，撞得他眼前发黑。

薇安扑过来护住丈夫，杰克这才松手，舔了舔嘴角的血：“现在开始，我是老大。”

他晃着枪钻回后座：“美女，你来开车。”

从这一秒起，他们彻底成了笼子里的鸟。

杰克命令继续往南开，说到墨西哥边境就放人。一路上脏话没停过，手也不老实。文浩几次想扑过去，都被枪口抵住太阳穴。

半小时后，后视镜里出现一辆警用摩托，警笛尖锐。

文浩飞快在纸上写下“S.O.S HELP ME”，想递出窗外。警察果然察觉，手悄悄摸向枪套……

“砰！砰！砰！”

三声枪响，摩托车翻倒在血泊里。

“开车！快！”杰克嘶吼。

薇安魂都吓飞了，一脚油门踩到底。杰克命令她离开主路，钻进一条尘土飞扬的山道，最后停在一片隐秘的林中空地，旁边有小溪潺潺。

“今晚就在这儿过夜。”他跳下车，满意地吐了口气，“可以好好享受大自然了。”

他用枪逼着两人下车：“敢跑一步，我就崩了你们。”

“大记者，去捡柴。”他冲文浩扬了扬下巴。

文浩走到溪边，偷偷捡了根粗木棍藏进裤管。回头看，杰克已经跟进了车厢，薇安的脸色白得像纸。

夜色彻底吞没了森林，溪水声掩盖不住心跳。

杰克灌着啤酒，冲车厢里的薇安吹了声尖锐的口哨，笑得像狼：

“今晚……游戏才刚开始。”